约莫9岁光景,我开始学骑自行车。我和兄弟们利用父亲下班后和礼拜天的空余时间,费劲地推着笨重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男式28英寸自行车,到家门口的马路上去操练。当时身材矮小、人比车高不了多少的我,在兄弟和邻居玩伴的扶助和示范下,先学趟车,等到有了一点平衡感之后,再学上车骑行。由于身高和车高不成比例,够不上车杠和车座,我就只能先在车子的三角杠里吃力地慢慢骑行,就像试图挣脱父母怀抱、蹒跚学步的幼儿。经过了多少次的跌撞之后,我终于能独立驾控“爱骑”,晃悠悠、慢吞吞、稳当当、急匆匆地行走了。
1968年初春,居住在同一新村的不善言表的蔡师傅看上我家的自行车,于是就托了他贴隔壁的王姓邻居来做说客。在王说客反复多次的“纠缠”下,心善的父亲与他讲好以50元成交,最后交付时又给他割去了2元,付了48元。没了自行车,父亲上下班又不方便了,已经与自行车有了感情的我们兄弟,更是不习惯了。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,一向依惯孩子的父亲,托人要了一张车票,省吃俭用,东拼西凑,花了152元钱,于“五一”节前购买了一辆崭新的上海产永久牌28英寸自行车。有了新车,心里痒痒、手脚痒痒的我们兄弟,又好大过骑车瘾了。我们骑坐在光鲜锃亮的新车上,心满意足,威风神气,引来了无数羡慕的眼光。母亲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了骑车,使她成为那个时代同龄女性中的佼佼者。
可以说,旧车任劳任怨的服务,让我们学会了骑车;新车继承传统的侍候,使我们提高了车技。我在与新车的亲密接触中,驾驭能力大为提高,什么前上车、后上车,左上车、右上车,左手脱把、右手脱把、双手脱把,金蝉脱壳,盘胎定车,带车骑行,快骑、慢骑、倒骑,单人骑、双人骑、三人骑等等,都不在话下。我驾着心仪的“座骑”,跑遍了常州的大街小巷、新村院落、乡间田埂……我和家人骑着它,走南闯北,例行公事,访亲探友,购物载货,踏青、钓鱼和兜风……
后来随着经济条件的有所好转,一般的家庭也能拥有自己的自行车了。我们邻居小伙伴们经常结伴而行,阵容壮观,好似车队。
不过,上街骑车是要遵守交通规则的,带人骑行一般是不允许的。一次父亲骑车带我去二院拔牙,回家行至麻巷与元丰桥接壤处时,被交警拦下。父亲好说歹说,加上我年纪尚小,身体不适,交警最后还是手下留情——放行了。还有一次我骑车带人,行至水门桥边,被一位身着便衣、戴着红袖套的交通管理人员(相当于现在的交通协管)发现了。这位长者皮肤黝黑,一脸严肃,说话生硬,管理严格,孩子们都有些怕他。他用严厉的口气把我叫住,接着就是狠狠的一顿训斥,还要在我心爱的自行车龙头上毫不留情地用锯条锯了一条痕,意思是让我记住伤疤,吸取教训。这真使我伤痛不已。
不会说话的自行车,负重劳累冲撞之后也会有疲惫伤痛不舒服的时候。这时,我就学做保健医生和美容师,给它掸去灰尘,擦去油污,更换零件,弥补创口,打气鼓劲,调整状态,使其保持青春,恢复活力。
现在回头想想,是我们锻炼并造就了一支自行车大军。从而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及九十年代初,为常州金狮自行车产业大发展、成为骑在自行车上的城市奠定了基础。也好像是因为骑车,才使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孩子,初步懂得了人生中应把握的方向、定位、重心、平衡和行进速度的快慢,以及前后左右的观望。